首席科学家肖卫民: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小知识及思考(下)

  公司新闻    |      2020-02-21
 


(图为:首席科学家-肖卫民博士)

美国碰到同样情况会怎么做?

 

按照美国政府的一贯作风,早期肯定通报公众了,而且多半不是政府通告,而是由媒体通告;后面也不会强制隔离,更不会封城,美国政府没那么大的权利,也没那么高的效率。多半让发热病人或者疫区来的人自觉在家里隔离。普通民众工作生活照常。

 

可以拿美国2009年的猪流感进行类比。

 

维基百科:2009317日,该流感首先在墨西哥確診,並於412日在墨西哥發生小範圍群聚感染。415日於美國確診首例病患,疫情開始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、德克薩斯州爆發。該流感在墨西哥死亡率達2%,但在墨西哥以外死亡率僅0.1%。持续了一年多的疫情造成约1.85万人死亡。另据美国CDC估计,截至20103月中旬,这场疫情导致59百万美国人染病,265千人住院,12千人死亡。

 

在美国的死亡率千分之0.2,比这次的死亡率要低很多。

 

这个疾病如果从美国发起,多半是自然选择、听天由命。但是先从中国发起,恐慌情绪已经传过来了。这种疫情在美国,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恐慌。一个因为公开透明,另一个绝大部分美国人都有信仰,大不了都托付给主了,也就是听天由命。

 

另外医疗体制不一样,在美国很难导致像武汉这次的医疗挤兑:这次新冠如果在美国,轻症病人一般都不会去看病,有发烧自己请假在家买点非处方药。稍微重一点去家庭医生那里,也许开点处方药。再严重由家庭医生分诊到大医院,大医院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住院治疗。分级诊疗,不会对医疗资源产生挤兑。

 

轻症病人总是大多数,留在家里自我隔离就好。轻症病人没必要也不可能住院治疗,就留在家里自我隔离,没必要搞清是什么病毒,既保护了自己,也不增加社会负担。轻症病人里流感等其他感染又占大多数。

 

未被确诊的死亡病例肯定多,但未被确诊的轻症和无症状病人更多。确诊都是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。2010年美国CDC所说的59百万感染者,也不是确诊的,是根据确诊病例数、传染指数等通过流行病学的数学模型做的一个估计。所以美国2009年猪流感的死亡率千分之0.2与中国这次新冠的百分之零点几,还不一定有可比性。美国是用肯定的死亡病例数除以估计的感染数,中国用的是确诊的死亡病例除以确诊的病人数。

 

我一直想要这些数据:去发热门诊看病的人数是多少,有多少疑似病例需要隔离,多少确诊?多少需要住院治疗?

 

另外一个数据可供参考,美国近几年每年车祸死亡4万多人,2009年那次流感死亡1万2,这样也可以理解,美国政府不会为了流感进行强制隔离了。

 

 

怎么评论政府在这次疫情中的作为呢,有哪些值得改进的地方?

 

中国这次在发现疫情到确定病原体方面应该是世界顶尖水平:12月初发现病人,12月底就通过基因测序确定了新冠病毒。12月底到1月初,基层医院就提出了疫情并要求高度重视。这一段时间的反应都是迅速及时的。但是在从1月初至1月20日之间则有明显延误,个中缘由不是很清楚。从现在公开的信息来看,至少到1月10日前已经明确人传人和医务人员感染,就必须向公众发警告了。

 

从1月20日宣布人传人到23日封城又有矫枉过正之嫌,这个度的把握还是比较难,但是应该可以做得更好的。之前警告不及时,后来又突然采取严厉的隔离政策,客观上造成和加剧了恐慌,导致医疗挤兑,所以武汉的死亡率远远高于全国。这个治理方面的失误需要反思。当然中国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也比西方人更容易导致恐慌。

 

关于甘草酸

 

甘草酸在国内用来护肝,实际上是降转氨酶,正常肝细胞内有许多转氨酶,肝炎时肝细胞损伤破裂,转氨酶释放导致血中转氨酶升高。也就是说转氨酶升高是肝脏损伤的一个结果或者标志物,它本身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损伤机体作用。所以有人对甘草酸护肝是有质疑的,我也认可这种质疑。

 

有医生报道说用甘草酸治好了新冠肺炎。

 

绝大多数病毒急性感染,包括新冠,都是自限性的(自己能好,靠自身免疫系统),她通过用药前后的病情改善来说明药效是没有意义的,因为很有可能是自己好的。必须设立对照。

 

全世界医学界有个共识:对于中医、藏医等传统医学自古以来就已经用来治疗某种疾病的药,可以不做临床实验,称之为“经验用药”。医生可以用甘草酸二铵来治疗病毒性肺炎,这叫超处方或者超标签用药,是合法合规的。但是不能卖这个药用来治疗病毒性肺炎,这是违法的。

 

甘草酸二铵护肝作用有大量临床证据,还是比较充分。抗炎也有一些证据,甘草酸有一定抗炎作用,倒是可以在新冠感染时用一用。但是缺乏临床证据,只是基于其已知的机理。

http://7xpvo0.com1.z0.glb.clouddn.com/20160909/1473391609470573818.pdf  

不过,我感觉它这个抗炎作用应该比较弱,难以抵挡炎症风暴。

 

关于胸腺肽

 

这篇文章介绍的不错:

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76146902 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27212847

胸腺肽调节免疫力,应该是非特异性的。年老体弱的可以试一试。不能盲目增加免疫力。新冠的炎症风暴就是免疫功能过度的结果。增加免疫力在病毒早期或者预防还是需要的。

 

 

 

 

重症流感患者有什么特效药物或者治疗方案吗?

流感早期,第 1-2天用达菲可以减轻症状、缩短病程,利巴韦林即病毒唑好像有点用。也是没什么好药。美国政府就是建议大家打流感疫苗。但是我从来不打,因为流感疫苗只有20-30%的保护作用,我每次应该症状都比较轻。有些人打流感疫苗反而有轻度发热,少部分人还反应重。

 

重症流感一旦得了,主要是对症支持治疗,结合上面的抗病毒药(疗效很有限),等待免疫系统产生抗体后就会自己好了,一般一周左右。

 

 

进医院主要作用是隔离传染源?

医院是治疗重症病人的地方,不是隔离的地方。

 

轻症和无症状者没必要进医院去挤兑医疗资源,在家隔离就好。轻症和无症状者通常占绝大多数。

 

 

关于医疗资源挤兑造成重症患者没有得到及时有效救护,从而导致死亡率相对高

民众的恐慌是医疗资源挤兑的基础。

 

政府控制消息传播有一定合理性,毕竟绝大多数民众是没有专业知识的。但是要不就控得住,要不就公开透明。控制消息然后毫无准备的突然封城,这是恐慌的重要来源。太突然,导致民众心理无法接受。封城的心理暗示太强大了,史无仅有。

 

我建议在宣布进入一级响应的同时,政府应该宣布:1. 没有呼吸困难,发热不超过39度的在家自我严格隔离,明确说明医院不接受该类病人,而且说明发热多半为流感或其他上感,跑到医院来反而容易被传染上新冠;2. 39度以上如果能用非处方退烧药控制在39度以下,没有呼吸困难的也不用就医;3. 只有39度以上控制不下来,或者出现呼吸困难等并发症的再来就医。

 

对于没有确诊的患者来说医院实际上最危险,最容易被传染。

 

美国的分级诊疗就是这样的:必须要家庭医生推荐才会预约去医院;自己也可以直接去急诊,但是接诊护士如果认为症状轻,就会叫你回去,或者不太理你了。

 

有些国人刚来美国时,按照国内的习惯,一有感冒发烧就去急诊,结果等了一晚上没人理。

 

 

 

这次的疫情延误预警+医疗挤兑危害性到底有多大?
 
 
 
 

 

可以这样预估一下:1.根据216日疫情的公开数据,计算死亡率=累计死亡数/累计确诊数,则武汉的死亡率接近3.2%(1309/41152),湖北省的死亡率接近2.9%(1696/58182),主要是由于重病人即使住院治疗仍然死亡+病人没有得到及时住院治疗或者延误治疗导致的死亡;2. 湖北以外全国其他地区的死亡率接近0.60%74/12366),考虑到医疗资源相对充足,重病人都能够得到及时住院治疗,那么死亡率就是由于某些重病人即使住院治疗仍然死亡的。所以,医疗挤兑能把死亡率从0.6%升高到3.2%,也就是说,如果得到及时住院治疗,有将近2.6%的病人能够避免死亡(这里假设湖北、武汉与全国其他地区的其他条件基本相同);3. 上面算的是所有确诊病人的死亡率,如果仅仅计算重病人的死亡率

=累计死亡病例/现存重症病例,武汉的重症病人死亡率是16.2%1309/8056),湖北17.3%1696/9797),全国其他地区8.4%74/880)。也就是说,如果得到及时住院治疗,有将近8%的重症病人能够避免死亡

 

所以住院治疗对重病人应该获益更大,医疗挤兑对重症病人的的危害则更大。

 

 

 
END

 

 

肖卫民博士简介

  • 美国休斯顿大学博士后 美国癌症基因组计划TCGA成员 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评委

  • 24年医疗健康行业及6年金融投资行业工作经验

  • 对国内外医药开发和研究均有独到深入的见解和丰富的经验